人情

「尋晚去飲好好笑。我係門口俾左人情入去坐低，左望右望，冇一個人我識。行埋去主家席，發現個姓都唔啱，原來去錯地方！」

「好好笑！哈哈哈！咁封人情點算？」

「唯有厚住面皮係門口問人拎番，然後急急腳跑走！」

「哈哈哈哈！」

坐我對面的兩位公司同事空閑了，就聊起來。我裝著工作偷聽著，咬著嘴唇忍笑。

那年長一點的太太是老闆的秘書，她搖著頭笑著，「自己都覺得自己好笑。」

「冇嘢！冇嘢！」那年輕一點的太太是會計，忍著笑安慰秘書，「我細個第一次去飲果陣，都有瘀野嘅！」

「咁就要講黎聽下啦！」秘書立即兩眼發光，聲線也大了不少。我也把身子伸前，脖子伸得更長了。

「第一次唔識呀！咪係接待處交低人情，然後就直接入咗會場……」

「哈哈！」秘書掩著嘴笑出了聲。

我正感大惑不解，會計笑著罵，「媽呀！漏咗冇簽名！咁新娘點知係我比嘅人情！好蠢！」

我聽到這裡，忍不住咯咯聲笑了出來，兩位太太見到把我逗笑了，也一同笑出了聲，笑得兩人都站起身來。

「妳利是封冇寫名咩？」我問會計。

「第一次又冇人教！點鬼知！」

「最後點？」秘書忍住笑問。

「好彩個新娘都算熟，之後同佢講番就冇嘢啦！」會計搖著頭答。

「我第一次去飲……」我忍不住加入話題，我也在我的位子上站了起來，「撞左時間，最後冇去到。」

「吓？」兩位太太一同張大口望向我。

我立即向後一縮，「撞左做野時間，冇得推，工作要緊，唯有冇去。」

「唔去都要俾人情呀！」會計挖苦我，秘書笑了一聲。

「有俾！有俾！」我大大聲說，「托朋友俾咗。」

「你朋友OK嘅？」秘書問。

「大家好朋友嚟，所以我同佢講：老友！今次冇辦法，下次一定到！」大家一同大笑起來。

原本在房裡工作的經理也笑著開門出來，罵道，「你條友！哈哈哈！真係戇鳩！哈哈哈哈！」

我皺了皺眉，但也只好滿面堆笑。

「不過我想當年呀，第一次去飲唔識，問班豬朋狗友：喂！人情俾幾多呀？班粉腸話：100。所以我又包左100。我屌！飲完之後同個新郎Friend都冇得做！」

「嘩！你果班真係豬朋狗友喎！」會計罵道。

「我屌！之後咪搵班仆街鬧，點知佢地話：吓？我哋邊有講過？」

「笑咗！哈哈哈哈！」我笑著說。

「哎吔！真係啞巴食黃連，有苦你自己知。」秘書安慰著經理。

「俾100好過走數呀。」會計也安慰著他。

「我同我先生結婚果陣試過比我先生個老細走數架！」秘書說。

「吓？呢啲都走？」我驚訝不已。

「我先生老細係果陣香港四大才子之一嚟架，估唔到佢都走數！」

「仲要係名星！快啲講！」經理催促著。

「咪我哋結婚，俾埋喜帖請佢嚟飲。哎吔！佢到咗但冇利是。」

「嘩！面皮都厚！」會計罵了。

「我老公都醒，事後知佢走數，冇搵佢，直接上門搵佢阿媽！」秘書神氣地說。

「哈！」我忍不住讚嘆聲。

「佢阿媽聽到覺得唔好意思，當面打電話叫佢補番人情，第二日番工，叫我先生入房俾番。只係比公價多少少。」

大家都一同嘆氣搖頭。

「做老細做到咁度就唔好做老細啦！」忽然老闆開了門，一邊說一邊從老闆房走出來。得意地站著，叉著腰，眼神掃過了我們所有人。

經理立即吐了吐舌頭，溜回了房間。秘書也坐了下來，端正上身。會計見身旁的秘書坐下了，於是也坐下了。全場只有我還笑嘻嘻地和老闆站著。

「我哋公司邊個準備結婚要我俾人情呀？」他又掃了大家一圈，最後盯著了我，「準備結婚未呀？」

「唔係短時間嘅事，……」我扭擰著，「唔夠錢結……」

「大家聽到啦！會結架！咁大家好好努力做嘢，儲定人情啦！做嘢！」老闆說完就轉身入房關門了。

也許是聽錯，老闆說「做嘢」兩個字時說得特別重音。

「唔駛唔駛！我結婚就唔打算收人情……」我正想長篇大論，怎料所有同事都低下頭來工作沒再作聲。

我忽然明白了什麼，迅速坐下，立即埋頭工作。

2025073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