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品自評2025
2025年快將過去,考慮我年尾最後一篇文章是除夕雜感,一年的總結。所以忽發其想,也可以寫一篇關於過去一年來自己對自己作品的總結。自己重看自己的作品,然後非常主觀地作出評價,還有分享一下寫作背後的理念、花絮、思路等等。
重看自己這麼多年的作品,發覺到自己寫作的一些特點:
一,人物符號化。自2018年起吉茄的寫作裡基本上不存在人名,多數把人物以一個符號代表。我在寫的過程沒有刻意去做,但翻看自己的作品時才驚覺的。我認為這樣處理一個角色更易突顯其功能性及特性。
例如《人情》中,我把故事中主角「我」身邊的同事全部符號化:秘書、會計、經理、老闆。《浪2》裡出場的人物很多,也最為明顯:斯文大學生、副校長、科學老師、助教…… 其中特例是G君,他是有名稱的。這是因為《浪2》就是寫我與他之間的情誼,這個人在生活中也佔特殊地位,所以無可避免地給他一個名字。
二,以說話推動情節。吉茄的作品說話極多,這與我的日常生活有關,我是一個很愛說話的人,所以漸漸影響到自己的作品。很多敍事可以平舖直敘地寫下去,但我很喜歡讓故事中的角色用說話的形式推動情節發展。我很喜歡這種寫作手法,覺得敍事的手法更多元,讀者看起來更有趣,而且投入感更高。《浪2》中對話很多,很多時候的對話並不必要,這是對的,但起了推動情節的作用。
三,說明文敘事化。其實由初其的作品可以看到,我很愛寫說明文,尤其以2021至2022年其間為甚。這都是因為我由不同地方吸收了同一個主題的資訊,所以我把它們集結成一篇文章,這也是這類說明文碎片化的原因。但回看之前的作品,說明味道太重,難免沉悶。個潛意識上理解這個問題,在慢慢的寫作中漸漸發展,居然把一些資訊以說故事的形式表現出來,這就是說明文敘事化。
第一篇說明文敘事化的作品是2022年3月寫的《做餃子時的閒聊》,兩個人包餃子,一邊包一邊聊著圍繞餃子為主題的內容。誤打誤撞的實驗性作品,劇情不足,說明的內容也平淡欠深度,是一篇隨性作品。
去到第二篇有意地說明文敘事化的文章已到了2025年4月的《理髮與素描》,「我」理著髮,同時比較著理髮與素描之間的相似性。劇情不足,顯得沉悶,幸而對比巧妙,內容質量提升了不少。
第三篇是同年7月的《人情》,在辦公室與同事閒聊著婚禮時要付的人情費,最後老闆的出現變成辦公室時的人情世故。劇情與說明的內容深度不足,但巧妙地呼應主題。
今年除了說明文敘事化有了進步外,也受到一系列電影影響,尤其是昆頓塔倫天奴的《落水狗》和《低俗小說》,開始了現代寫作的嘗試。
在象徵性的嘗試上,2月的《向前》,借演唱會象徵社會結構;5月的《雨中飛》,房間、窗戶、雨、蟬都有其象徵性。不過兩篇文章略嫌過於矯情,而且沉悶。
在非線性敍事上,2024年11月的《打交》已初見其形,用不同人物看同一件事。其實早在2023年11月的《在地鐵上》已經初見端倪,只是並不明顯。
在外力的影響下,2025年6月的《捉蟲》就是再一次嘗試。故事很簡單,買了一棵草,發現一條蟲不忍殺害將其放生,不料原來有更多的蟲,而且把草吃掉,所以「我」一怒之下把所有蟲殺光。但我故意把時序切割並打亂,把殺蟲放在放蟲前,我利用了非線性敘事的特色,先入為主地讓讀者接觸了殘忍的「我」的一面,然後才接觸善良的「我」的一面,但時序上卻時先善良後殘忍,這樣的對比製造更強烈的衝突,從而更有爭議性。
《捉蟲》有點像《少年Pi的奇幻漂流》,Pi對鬣狗的憎恨,源於他本身只想做一個仁慈的人,但鬣狗卻引出了他人性最醜惡的一面。「我」只想做一個仁慈的人,放生一條蟲,但一旦一大群蟲吃掉了草,量變產成質變,把「我」180度轉變成一個殘忍的人殺光所有蟲。
我始終相信人有善良面,我不知道是先天具備還是來自後天教育,但它存在在每一個人的心中,只是多與少的問題。我也同意人有黑暗面,很多時候它被隱藏着,但必要時也會被激發。我不認為這就是不道德的、是錯誤的、是惡的,因為這是人的一部分,我們要學懂如何與它相處。
在小說寫作上,《浪2》將確定被腰斬,原本這是敘述希臘、意大利、土耳其這三個國家的故事,從而帶出主題,但因為最近手機損壞,導致所有資料、圖片及手稿遺失,所以內容將大幅縮水,計劃故事寫到離開Thessaloniki結束,集中寫我與G君在Thessaloniki的故事、Thessaloniki這城市本身的故事、香港的故事。
故事已經進入白熱化,相信最遲2027年完成。
今年看了卡繆的作品,看了他大概29歲左右寫的《局外人》,很有趣的作品,可讀性很強,但如有點少年氣,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。5年後他寫出了《鼠疫》,卻讓我非常感動。他在《局外人》指出了社會的荒謬性,這沒有什麼了不起;但他在《鼠疫》裡提出了應對方法,這才34歲年紀,看到他的內心趨向成熟。正如他的《薛西弗斯神話》中所說:「必須想像薛西佛斯是快樂的。」
今年一篇在10月的小說《加油!》,其非線性多角敘事及其衣着色彩上與角色場景上的象徵意味,是明顯的現代作品,同時帶一點卡繆的影子。
故事很簡單,就是老闆為了一門生意指派下屬去做,結果錯漏百出,最後影響了一位工人的生計。
我強行把兩個表面上不同階層的人關在一起受難,讓兩人由有隔閡到互相幫助。社會是荒謬的,生活是充滿壓力的,正如薛西佛斯不斷推的那塊大石頭,我們每一個人都有一塊屬於自己的大石頭要推動,所以在自顧不暇的情況下能夠為別人提供的幫助,其實很有限,反之亦然。但如果每一個人在推石頭的途中,也理解到別人同時也在推石頭的時候,然後可以體諒、包容、互相打氣,說聲「加油」,我們才有更大的勇氣繼續去推這塊石頭。
我們不分化,要團結,要互助,哪怕只是簡單的互相鼓勵,也不應吝嗇。你沒法想像你隨口一句「加油」,可以是別人在這荒謬的社會裡堅持活下去的理由。
《加油!》是2025年吉茄最成熟的作品。
